资料图片:2011年2月23日,山西副省长刘维佳在运城市市长王安庞、市委常委、秘书长董一兵和永济市市委书记冯方汇、市长陈杰等领导的陪同下,对永济市小麦春浇工作、项目建设、农业产业化发展、信访稳定工作等情况进行实地调研。
编者按:“十二五”开局之年,农业农村工作难度不小,挑战空前。《人民日报》摘登山西省副省长刘维佳同志的“下乡住村笔记”,通过他笔下一个个鲜活事例,我们更加真切感受到当前“农村发展仍然滞后,农民增收仍然缓慢”的现状,更加深刻认识到“强农惠农政策不能变,力度不能减”的重要意义。
接地气才能有底气,面对千头万绪的农村工作,只有沉下心来,深入一线,才能了解农民群众的所思所盼,掌握当前农村工作的实情,把握 “三农”工作的主动权。化解农业农村发展的难题,应多一些这样脚踏实地的调研。
沁县温庄下乡住村笔记
山西省副省长 刘维佳
这些年我经常下乡,有时起早贪黑一天跑五六个县,但往往是走马观花来去匆匆,了解实情不多,研究难题不透。最近省委对干部下乡住村作出了具体安排,这才使我弥补了以往农村调研的缺憾。
2011年4月26日,晴转多云,西北风三四级转五六级,一大早我就赶赴山西沁县的温庄。这一次可算得上“轻车简从”,不但没带秘书,而且是搭乘省扶贫办的公用车,只是带上了住村所需的被褥。为避免层层陪同,不干扰市县乡同志的工作,也就一概没和他们打招呼。我是想一竿子插到底,悄悄在村里住下,尽可能做到“村不扰民、县不扰官”。
上午9点刚过,我们来到了册村镇温庄村。这是长治市沁县东南部的一个贫困小山村,村民的房子依地势而建,全村70多户200多口人,主要种植玉米和谷子,去年人均收入1700多元,在册村镇属收入偏下,但也不是最穷的村。
进村后我没有先找住处,第一件事就是向村支书老霍提出,“现在正忙着春耕,吃住的事情不急,先给我安排点农活干吧。”村支书老霍60来岁,朴实厚道,不想让我去,“那里看着近,可走起来很远,要绕过沟底才能到对面山上。”我坚持要去,“没关系,我不怕走路,今晚就住在你村了,时间肯定够用。”
真的是绕了挺远的路,我们才走到用牲畜种地的地头。一位60多岁的老汉赶着一头“西门达尔”品种的牛,两位老大娘跟在犁的后面种玉米,两亩多的地块已种过半。这样一幅老者“农耕图”,使人心我上去和老汉搭话,他和我打着手势。点种的老大娘解释说,“他的耳朵聋,20多岁就听不见声音了”。牛犁停了下来,老霍上前说明了我们的来意,三位老人挺高兴。和我说话的老大娘今年68岁,和善而热情,我们边说话边跟着牛犁种起了玉米。和我同去的省扶贫办主任刘昆明在前点玉米种子,我提着一只筐在后施化肥,干了一会就满头冒汗。我把外衣脱下,扔在了地头的草丛中,老大娘马上拾起衣服抱在怀里。这个小小的细节让我感动。
“西门达尔”牛吃力地拉着犁,但很听使唤。老大娘告诉我,“这头牛再过10来天就要下牛犊了,不能让牛犁走得太快,怕累坏了它。”
我不由地问,“为什么不用农机种地呢?”另外一位老大娘接过话,“今年农机种地的价格每亩又涨了10块钱,柴油、种子、化肥的价格都涨了不少,玉米涨价还没有农资涨价高,用牛种地也是为了少花点钱。”
看来乡村的老年农妇也面临着通胀的现实压力,这也是今年经济工作必须应对好的首要问题。
种地时节,村里的午饭要到中午1点多才吃,上午可利用的时间比较长。我想知道农户的存粮有多少,就走进了村支书家的仓房。两袋面粉是从集市上买的,我还发现十几根崭新的喷灌水管放在墙角,得知前年温庄新上一个谷子喷灌项目。顺藤摸瓜,我来到村北头,喷灌面积有100余亩,地里的喷灌管整齐完好,但看不出用过的痕迹。我询问,“天这么旱为啥不喷灌?”老霍环顾左右,“电表坏了”。后来,村里的大学生村官告诉我,这个“百亩喷灌”项目建成后一直未用,可能是机井和管线连接有问题。
站在机井盖上,我看到东面七八公里处有一座水库,蓄的水还不少。“那是‘千女水库’,1958年上千名妇女修建的,早些年渠道就坏了,有水也用不上啊!”老霍望水兴叹的心情溢于言表 “百亩喷灌”和“千女水库”如此尴尬的境地,暴露了我们工作中的一个盲点,项目建设必须解决好配套、使用和管理的问题,否则就是劳民伤财。
沁县虽然是全省少有的富水县,但工程型缺水和水利工程利用不好的问题同时存在,这是个共性问题。落实中央一号文件,不仅要增加投入建设工程,而且还要健全和完善管理体制及机制。
从地里回来已中午1点多,支书的老伴在灶屋煮好了面条。上午干农活,山路也走得多,加上没有菜,我吃了两碗面还觉得不饱,又连吃两个土鸡蛋。没有人陪餐,也没有客套,午饭只用了10多分钟。相比之下,在一些公务活动场合,吃饭成了浪费时间和金钱的负担。其实这种负担“两头都难受”,改变公务接待的办法可以很简单,就是一不要人陪,二要自己掏钱。做到这两条,“吃喝顽症”就能迎刃而解。
饭后,我来到副支书的家。副支书当过兵,厚道真诚又不失精明,普通话说得也不错。他从屋里找出几本材料,有支部生活会记录簿、党员办好事登记簿,还有红白理事会活动记录簿。
我对这些原汁原味的“乡土文本”很感兴趣。翻到村支部最近一次民主生活会的记录,2010年12月15日,内容是对支书、副支书等3位村干部进行无记名投票评议,3位均得15张“工作成绩肯定票”。可见温庄党支部是得到党员信任的。
我又往前多翻了几页,2010年1月9日,温庄支部生活会的内容是批评 与自我批评,记录了一位叫郭晋宏的党员发言,“我今年经常在外打工,很少参加组织生活,更谈不上起带头作用或帮助群众,希望大家给我提出宝贵意见,给予帮助。”接下来还记录了一位叫霍守英的党员发言,“我作为一名女党员,也很少参加生活和组织会,只认为搞好自己的家庭就行了,对村里的事不闻不问,今后一定要努力工作。”无需多说,两位党员直白的话,客观反映了一些地随后,又到了村会计家,因为老霍刚才说村里其他档案资料由会计保管。
会计家里有5口人,3个女孩,大女儿是妻子改嫁带过来的。两间石头砌成的窑洞是曾祖父在民国初年建的,他弟弟在外面打工,耕地留给了会计种。我问,“你为什么不出去打工?”会计无奈地说,“大女儿上小学二年级,二女儿上学前班,村里没有学校,到外村上学得有大人来回接送,最小的女儿刚出生,离不开人。”
他家种9亩地,玉米亩产500多斤,谷子亩产300来斤,还有5.3亩退耕还林地,加上当会计的工资,全家人均年收入也就是1000来块钱。愁眉苦脸的会计才36岁,头发花白驼着背,可见生活压力确实不轻。
饭后,在会计家里,我见到了土地承包和户籍档案。全村1500亩耕地,地块非常小而且特别分散。一位叫李苏维的农户,家里28.89亩耕地,由13块组成,最大的一块5.62亩。会计说,“这些耕地都是自然地块,分地的时候亩数用步来丈量,好地240步一亩,坏地270步一亩”。
这些鲜活的情况提醒我,山区丘陵的农村需要小型农机具,土地规模经营要从实际出发,分类指导,不能一刀切。尤其是每亩地的实际面积并不一样,更使我体会到农村的数字概念有较大弹性,甚至可以由村里人约定俗成。
户籍档案因多年没人查看,许多页粘到了一起。我翻来翻去,看不出农村人口的流动,几十年没有变化。但具体一打听,有十余个农户已不在本村居住了,只是户籍档案未能及时准确反映。这种城乡分割的户籍瓶颈迟早要打破。
从会计家出来,我又顺路随机走访3户农民。其中一户老两口两个儿子,大儿子37岁了,前些年在煤矿打工肩部受伤,如今在家呆着,娶不上媳妇。小儿子最初在市里的饭店干活,老板说第一个月给160元,第二个月给600元,第三个月给1000元,最后还是没给发。小儿子一气之下去北京打工,但也赚不到什么钱,过年回村是空手进家门。现在老两口想给小儿子找个媳妇也找不到。
方农村党员的现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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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沉重,但这又的确是当今农村的现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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